眼前出現熟悉的小屋 —
我應該生活在一所山間小屋裡的,
遠離人群,甚至連近鄰也沒一個。
這個家應該只有妳和我,
以及照顧我起居的姨姨。
我一直要以「姐姐」稱呼妳,
自小妳就供給我的一切一切。
相比遠處山下的所謂鄰居的孩子,
我知道我擁有的都是最新最好的。
妳每次回來都帶給我所需的物資,
妳甚至有本領也給我別人沒有的。
妳從來不許我跟別的孩子玩耍,
妳從來都沒送過我進學校上課。
妳說我自小就肯學習而且聰明,
我的所見所聞,我的所識所學,
都得倚仗妳的傳授,妳的啟發,
都得倚仗先進但受限制的科技。
我自小就習慣聽從妳的,
我一直甚麼都聽從妳的。
妳每一次的經歷,
妳每一次的感受,
我重覆的聽進耳裡,
我重覆的印在腦裡。
妳的第一身經歷,
妳的第一身感受,
我都一一三番四次聽到,
都一一三番四次感受到。
妳的一次,是我的幾次,甚至更多次 —
深刻得我已經分不清你或我了!
我知道我和妳擁有相同的姓氏名字,
妳一直教我認識相片中的「家人」,
教我尊重妳尊重的人,
引導我要愛妳愛的人,
指示我要做妳做的事。
不知不覺間代入妳的生命裡,
妳從不理會究竟是對或是錯。
妳從不讓我感受自己的存在,
妳一直在我身上把自己複印 —
請妳告訴我:
「我記憶裡的,是不是自己的生活?」
請妳告訴我:
「妳是誰?我究竟是誰?」
(待續)